献爱心需要准确而克制的智慧

   安徽省合肥市淮河路步行街有一家“爱心宾馆”，从2008年起，也就是该宾馆正式营业的第二年起，老板李玲她便开始在店内悬挂“伤残人员、孤寡老人和未成年”三类人员可免费入住的白板，免除上述三类人员住宿费用的同时，也会给其他房客提供饭菜以及生活上的各类帮助。尽管李玲的善举被人称赞，但她却苦恼不已。李玲说，经营宾馆这些年来，她已欠下20万元左右的债务，这家“爱心宾馆”目前也陷入经营困境（据11月20日《北京青年报》）。  

   首先无论如何得向这家爱心宾馆的创办人李玲女士致敬，因为她的确做了一次具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尝试。致敬之余，我也只能不无遗憾地指出，这种免费的爱心是很难持续下去的。看我文章的人都知道，我对任何免费的事情始终有所保留。不过情感上还是比较复杂，因为你得承认，推行免费事业的，无论是机构还是个人，大体上都是出于一片善意的，我情感上希望他们成功，就像没有人会不敬佩欧文们的空想社会主义实践，但理性告诉我们，那注定失败。

　　新闻里谈到爱心宾馆办不下去的两个原因，一个是过来免费入住的人实在太多，而且已经超出了“三类人员”的限制，不少人就是来蹭吃蹭住，这让只有9个房间的小宾馆不堪负荷。另一个原因是，开宾馆是有成本的，如果总是入不敷出，这就很难坚持下去。而这两个原因，恰恰就是所有免费事业所面临的困境。

　　可能在李玲的设想里，本不应该有这样多的人来到她的宾馆，她以为人的尊严和体面会让人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寻求帮助。老话讲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但廉者终究只是极少数，更多的人考虑的始终还是自己得救，至于说自己得救的成本有谁来承担，那都顾不得了。就我们目前的社会发展来讲，其实可以说已经让多数人摆脱了不顾尊严而讨生活的状态，但很多人的内心，却并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他们的思维始终是贫穷的，而穷人思维又推动他们行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逻辑，李玲就栽倒在这个逻辑下了。

　　作家雾满拦江对穷人思维予以了严厉地批判：“贫穷不仅仅是一种低质量的经济状况，更多的意味着一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一种缺乏进取意义的生存哲学，一种自我封闭充满怨恨的思维取向。唱歌的可以不负责任的哼一曲，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会变成美好人间……但一点点爱是不够的，贫穷是个黑洞，会把缺乏智慧的善心，吸引进去绞碎，非但没什么效果，反而让更多人，变得冷硬起来。”

　　当然，我个人还是更愿意相信，一个人的本质不完全是由他的经济状况决定的，一个人的选择始终基于其个体的人性，贫穷或富裕只是提供了一个外在条件。一个好人，我相信他会做到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而一个坏人，贫穷和富裕对他而言也只是成本核算问题，为富不仁的人不会去抢劫盗窃，是因为这样做对他来说风险太大收益太小。而对于一个穷生奸计的人，他也很难去行贿受贿或是非法融资，不是不想，没有这个条件罢了。所以不管处于哪一个阶层，人的本质是不变的。

　　让李玲陷入经营困境的，不仅仅是她本人心肠太软不懂拒绝，还在于她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慈善方案产生了道德风险。所谓道德风险是一个经济哲学术语，意思是说，当签约一方不完全承担风险后果时所采取的自身效用最大化的自私行为。比如这个新闻，因为所有的成本都由爱心旅馆承担了，房客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风险，于是有些人就将利益最大化，甚至不是“三类人员”也来占便宜。所以说，是这种有缺陷的方案设计把有这样弱点的人给吸引过来了。于是就像雾满拦江老师说的那样，缺乏智慧的善心被绞碎了。

   所以，献爱心也是需要智慧的，它需要准确而克制。准确意味着要把爱心献给最需要的人，而克制则是说要力所能及。中国有句老话做了最好的总结———“帮急不帮穷”，否则，爱心就有可能陷入贫穷的无底洞。拖垮自己，而对方却未必感激。

本报评论员 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