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玛琅格林顿旧村换新貌

    在翠迪棚户区，房屋被涂成七彩颜色，墙壁上还有丰富的涂鸦作品。江珊 摄

    ■“广州奖”调研团走进印尼玛琅市调研棚户区改造样本

    从度假圣地巴厘岛出发，搭乘1小时的飞机，就可以到达同属印度尼西亚东爪哇省的玛琅市。这里曾经是荷兰殖民者的重要军事中心，至今仍是许多欧美知名香烟品牌的烟草种植地。据当地人介绍，玛琅有全印尼最大的糖类产品和烟草制品加工厂。

    每年7月至10月，地处热带的玛琅正值旱季，充足的阳光让热带植物茂盛生长，而连续4个月滴雨不落的天气引爆了旱情。但是，当今年旱季到来，在玛琅普旺多罗村的格林顿棚户区（Glintong Kampoeng，下称“格林顿”）内，满目可见各类热带植物在阳光下绿得油亮，灌溉系统运作良好。

    在上百个第三届广州奖参评项目中，玛琅凭借格林顿“蓄水行动”（Water Banking Movement）项目成为15个入围城市之一。日前，“广州奖”调研团一行来到玛琅，近距离观察这片棚户区，如何从“旱季和雨季都受灾，导致疾病多发”的困境中彻底蜕变，并且推动全村在达成“绿色”“蓄水”两大发展目标之后，继续向着“健康”“智慧”不断努力。

    撰文：南方日报记者 江珊 黄伟

    小小水井显奇效

    格林顿两季的水患和旱情同步改善

    随着城市加快更新建设，整个格林顿棚户区的地势远低于新建街道，地势低洼给村子带来了洪水隐患。每年11月至来年6月是玛琅的雨季，热带雨林气候下的疯狂雨水汇集在村内形成了小水塘。“严重时雨水可以把我家一楼全淹了。比这更让我们忍受不了的是黑臭的积水排不出去，有时会爆发一些疾病。而在旱季，井里的水位却是低得可怜。”一名村民如是回忆格林顿在实施蓄水项目之前的光景。

    沿着一条陡斜的小巷，调研团在格林顿棚户区区长班邦（音译）的引导下走进格林顿，仿佛来到了一片隐藏在绿植中的世外桃源。虽然在旱季，但家家户户都可以抽取地下水用于浇灌植物，只有井口边缘爬满的绿色青苔可以让人联想到雨季时的潮湿。据给格林顿提供技术支持的宝拉维加亚大学（University of Brawajaya）的专家介绍，旱季时玛琅的地下水位约为-20米，而推动蓄水行动之后，村里地下水位回升了2米。

    专家解释，高校在提供技术和蓄水系统建设经费之外，还陆续投入了大量人力，包括灌井和集水专家、水培种植专家、经济发展专家和社会企业专家，为格林顿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建议。

    班邦边走边介绍着这套蓄水系统的运作模式，雨水沿着沙石铺就的引水渠，将进入附近的居民自制小型生物净化井中。井深约1米、井口直径0.1米，井壁是PVC管，有小孔与引水渠直接相连。井底从下往上依次堆放好碎石、果皮、落叶，雨水可以在此经过简单的过滤之后，再渗入底部的土壤中。格林顿鼓励每家每户都建造一至两个，从而减少了门前的积水。

    同时，村内还建有一个直径超过1米、深10米的水泥制蓄水井，井口与地面之间留有0.1米左右的缺口，当井内的积水漫过井口，就可以进入外层的生物净化井，再缓慢渗入土壤中，起到了保护水土的作用。

    担任此行“城市导览员”的玛琅市文化旅游办公室主任阿贡（音译）介绍，几乎所有的棚户区都面临着格林顿“旱涝两重天”的困境，格林顿的蓄水项目由社区关键人士发起，全村民参与实现，找到了一种创新模式把这一片区从气候风险乡村全面改造成了气候韧性乡村。

    外出年轻人回流

    引入现代经济理念发展村庄

    格林顿有303户家庭近1100人，主要是爪哇本省人，大部分人都在玛琅做劳工，还有几户是华人家庭，父辈从福建前来之后，一直从事商贩生意。而在玛琅，全市大约有总面积608公顷（占5.5%的城市面积）、上百个类似格林顿的棚户区，它们由市中心向外发散分布，是玛琅市人类发展指数最低的区域。

    2016年，格林顿居民们围绕“绿色”开展建设主题让家园焕然一新，而该片区日常温度也随之降低了2℃。2017年，班邦确定了“蓄水”是当年主题，于是他与大学联系，发动家家户户参与蓄水系统建设，仅一年间，地下水位上升了2米。班邦告诉记者，“如今，一系列的绿色生意让街坊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2018年，我们的发展主题是‘健康’，计划把格林顿打造成有机食品生产制作基地；2019年，格林顿的发展方向是‘智慧’，我们要加快拥抱互联网，加快格林顿向外界学习、发展的能力。”

    能干的格林顿妇人们将不同的水果蔬菜进行搭配，调制出具备多种食疗效果的绿色饮品，而在不少当地饭馆，已经可以品尝到格林顿出品的有机蔬菜。格林顿在开设绿色观光服务之后，班邦注意到了观光团中有不少来自高校、研究所的调查团，于是开始向这些调查团和专家收取“案例分享费”。现在，如果一名大学教授要在论文中研究和引用格林顿案例，最高需要支付约5000元人民币。

    此外，格林顿鼓励居民集中废品出售，可以先以固定价格卖给社区储备基金，规避了废品价格的波动风险，而基金以大批量做筹码，在行情好的时候卖出更高的价钱。目前，基金池达到了1亿卢比（约合人民币5万元），大部分金额来自回收废品所得。

    调研团专家禁不住赞叹道：“有机食品、知识经济、风险对冲，这些先进的理念竟然在格林顿社区里都可以看到！”

    最让班邦感到欣慰的是，越来越多的格林顿年轻人回到了棚户区，积极学习环保和语言知识。他们或是经营起了一家有机食品的网店，或是成为熟练掌握多国语言的导览员，他们与家人肩并肩，用双手改变格林顿的命运。

    上百个“格林顿”各具特色

    当地高校与政府力量

    发挥重要作用

    “格林顿的探索成功了，玛琅市上百个棚户区中有没有复制经验的成功案例？”调研组专家对于格林顿模式可复制性表示关心。玛琅市城市规划办公室负责人潘杜（音译）的回答却让大家很意外，他说，“每个村子都可以结合自身的特色设定发展主题，解决水患的方法肯定不止一种。”

    在彩灯棚户区（Lampion Kampoeng），居民们仅是挖通了全社区的引水渠，把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到了发展灯笼制造产业中。在陡斜的入村巷道上，两串红通通的灯笼照得涂鸦墙上的画栩栩如生。每家每户都用自己擅长的灯笼款式装点门庭，有的是充满童趣的“滑翔机”，有的是惊悚的“大猩猩”，也有用汉字笔画拼贴的中国风造型。据阿贡介绍，彩灯棚户区每晚亮起的灯笼巷景已是远近闻名的观光项目，这里制作的灯笼已远销欧洲。

    在邻近河边的翠迪（Tridi Kampoeng）棚户区，艺术专业大学生们把水井房改造成了一个带有3D涂鸦墙的观光景点。游客可以付费体验传统打井水，而旅游收入则用来资助居民们安装自来水系统。正如涂鸦墙上的座右铭——“We eat for life， but not eat for living.”（我们吃饭是为了生活，但不是为了生存而吃饭）所提倡的，这里的居民虽然贫穷，却拥有着富足的精神世界。

    潘杜介绍，玛琅全市上百个棚户区都在推进改造，其中，政府负责城市整体规划和引导高校、企业资源与社区对接，改造的大部分工作以社区为主导，高校则提供核心技术、组织师生派驻改造和一定的资金支持，大型企业负责向改造项目基金捐款以及提供改造物料等。

    政府、高校、企业三方之中，玛琅丰富的高校资源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全市110平方公里的行政区域面积上，拥有10多所公立或私立的综合类大学、10多所职业学校，以及上百所中小学校，这里是印尼著名的“教育之城”。教育资源也在城市管理中发挥着巨大作用，截至2015年，在9657人的玛琅市政府公务员中，近60%拥有博士学位。

    两年前，潘杜策划的棚户区改造计划征集大赛方案获得了玛琅市政府的采纳，正式在玛琅高校中开展，凡获奖计划都可得到1万美元的启动资金。大赛第一年，就有30多所大学的教师、学生递交了计划，他们走进村民的家中，在熟悉村子特长和需求之后，制定出各具特色的改造计划。

    “如今，全市已经有50多个棚户区按照改造计划进行改造，今年基金新筹集到50万美元，这意味着又能够推动50个改造项目上马。”潘杜开心地说。

责任编辑：张义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