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冷血的丛林法则看待中兴程序员跳楼 |沸腾

▲当事人妻子上传一家人照片。

　　12月10日上午，程序员欧某从中兴通讯的大楼顶上一跃而下，留下四位老人和一对年幼的儿女，结束了42岁的生命。

　　据南山警方介绍，经现场初步勘查，认定死者为高坠死亡，排除他杀。欧某为中兴网信员工。

　　欧某在跳楼身亡后，他的妻子在网上发帖求助称，事发前丈夫曾告诉她，其因卷入中兴公司内部斗争而将要被离职，是公司内部的牺牲品。针对网上关于裁员的传言，中兴网信进行澄清，称“没有所谓的大规模裁员计划。”

　　欧某在坠楼前经历了什么，我们现在无从得知。除了惋惜与同情，似乎不便去揣测些什么。这总归是一出悲剧。

　　通过妻子的还原，我们能感知到欧某一路走来并不容易——出生于湖南农村，从小努力学习，本科考入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毕业后曾在深圳华为公司工作8年，在此期间又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取南开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如今在500强企业做基层领导，儿女双全，生活稳定，走出了一条标准的乡村青年逆袭之路。

　　而在42岁的年纪，他选择了纵身一跃，身后留下一个悲痛无边的家庭。我们当然可以说，就这样一走了之，对这个家庭实在太残酷了：你是全家的顶梁柱，自己“解脱”了，压力消除了，但这个家庭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么说，饱含对其家庭不幸的同情，尚可以理解。但在社交媒体上，另一种声音就太不近人情：“纯粹是个人心理素质不行”，“一死了之不过就是为了逃避问题，这种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诸如此类的声音，并不是个例。他们的潜台词其实是，欧某自杀，既是心理素质不够过硬，也是业务能力不够过关。如果他足够强，他不会被裁员;哪怕被裁员了，也能找到好的下家。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在没人知道欧某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的情况下，指责他无能或心理素质不过关是武断的，也丢掉了人性温度。圣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里有一句话，“以社会地位评价人是一种罪”。或许也可以说，对一个人的自杀进行无端揣测与指责，同样是一种罪。

　　社会学者吴飞对自杀有一个观点：自杀是社会空间之外的一个社会问题，所涉及的是私人的公正与冤屈，与私人的幸福生活有关。

　　借这个说法，我们可以说，欧某的死，涉及的是“私人的公正与冤屈”，他的冤屈是否与能力不够有关，是否与自身心理承受能力有关，或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外界一切推测都可能不着边际。

▲一家四口在儿童乐园欢乐玩耍的照片。

　　说其能力不够、心理承受能力不够的论调，尤不能让人接受的是，它暗含了对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推崇——你被淘汰，是因为你不够强;你足够强，你自然会保住自己的职位。

　　职场上要拼、要争，要丛林法则，这是很多人奉行的逻辑。丛林法则或许在职场上更有市场，但奉行哪种主义，取径哪种活法，不过也都是个人选择，得失寸心知而已。

　　面对职场上的困扰，欧某怎么应对，又怎么轮得到外人指指点点呢?何况，还是以一种极端功利的视角。

　　欧某坠楼，当然只是个案。但程序员与中年的标签，或许也验证着中年程序员的危机。这种焦虑，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恐怕很难体会得到。而你体会不到的，所能做的最好是保持缄默，而不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这是对死者基本的尊重。

　　当然，我还是想说，生活中的坎儿太多了，为什么不咬咬牙熬一下试试呢?搭上一条命与一家人的幸福，太不值得。

　　文 | 王言虎

编辑：新吾 李瀚伟 艾峥 校对：郭利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