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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松委员:中国不缺抱怨派,缺的是方法派和建设派

2019年02月20日268未知admin

摘要:别人总问:“白老师,你怎么一直在传统媒体里呆着不去新媒体?”他答:“别逗了,我去过新媒体。”对方当然一脸迷惑。他便解释:“1993年我从电台跳槽去电视台,1993年的电视台是新媒体。”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 宰飞 见习记者 余晨扬

 

白岩松,央视主持人,全国政协委员。两会期间,他在驻地接受了解放日报·上观新闻专访。上午11时,他准时来到采访地点,没有西装革履,而是身着冲锋衣,感觉下一站就将直奔球场。面对记者,他谈政协、谈新闻、谈事业、谈人生,条理与深邃一如在电视里的评论。只是近距离观察,我们发现了电视上看不到的白岩松。

 

白岩松也怕老。关于年龄的话题,不止一次在对话中出现。白岩松感叹变老的速度比想象的快。50岁,短发已被星星点点的白色侵染,似乎头顶凝结了一层冰霜。“灯下细看我一头白发,去年风雪是不是特别大?”他说,杨牧的这句诗,人到中年才能读出味道。今年春节前,他应学生的“命令”,写了一篇文章,致10年后的自己。开篇自述:“2018年,我五十岁;十年后,六十。一个很久很久之前从未想过的远方,远得仿佛在地图之外,可是,转眼就是下一站。” 他开玩笑说,相比55英寸大屏幕,更喜欢在5.5英寸小屏幕上主持,因为不会显得那么老。

 

白岩松心很定。他习惯用笔写字,但不是钢笔,而是一种软笔。软笔一笔一划,书写很慢。熟悉他的人说,“白岩松用软笔的心态就可以琢磨。”他不使微信、不刷微博,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不需要那么多朋友圈。”“我和手机不亲。”在央视一干20多年,中间来来走走的同事数也数不清。别人总问:“白老师,你怎么一直在传统媒体里呆着不去新媒体?”他答:“别逗了,我去过新媒体。”对方当然一脸迷惑。他便解释:“1993年我从电台跳槽去电视台,1993年的电视台是新媒体。”他说,变化是永恒的,如果一个人的生活态度是“都要跟上”,那只能带来永不停歇的焦虑。在他眼里,这个时代有折返点,有些事情要快步向前,有些事情是要回头跟传统接上,不能都跟。

 

了解白岩松,从政协履职开始。

 

不能光提“双一流”建设,也要提非名校建设

 

记者:今年两会你有几份提案?

 

白岩松:今年有一份已经提交的提案,还有一份准备提交的提案。已经提交是:在关注“双一流”的同时,还应关注非名校。

 

提案一个相当重要的作用是汇聚共识。汇聚共识,就可能产生改变。我的一条建议就是,教育的主管领导不能光提双一流建设,也要提非名校建设。“双一流”全加上才137所,全国高校2000多所。每年非名校毕业的孩子有几百万。政府也为非名校建设出台了一些政策,但是不提那些政策,效果就不明显,大家就会以为教育主管部门不关注非名校。那天教育部一位副部长见到我说,“你提的还真对。”

 

我这些提案来源不是现实的数据,而是他们提问时那种自卑的心态。我一年多走了那么多非名校。这些学校的师生,下意识就会说:“白老师,谢谢你来到我们小学校。”几万人的学校,但是他这个“小”字是内心现象的真实反映。在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感觉出他们普遍是边缘化的,是被冷落的,甚至有很多人在混日子。

 

每个人都有可能在歧视着别人,换个角度又被别人歧视

 

记者:另一份没有提交的提案呢?

 

白岩松:另一份没有提交的是针对地域歧视的,因为我觉得现在还不够成熟,还有很多问题,包括,怎样去界定?抑制地域歧视该送交几个部门?仅针对地域歧视还是再扩大一下?我在调研过程中,发现问题越来越多,不像刚开始做的时候相对简单。我觉得现在不够成熟,再隔几个月提交会比较成熟,到时候我一定做这件事。

 

记者:地域歧视这个话题,大家可能有意无意在回避。你会考虑它是不是敏感吗?

 

白岩松:可能好多人考虑它,但觉得目前比较敏感就不提了。那天在会场上,迟子建委员碰到我。她说:“我看到你提案的意向要反地域歧视,我要给你点赞。”她生在东北,这种感受很强烈。中国这么多年来,地域歧视就没断过。我非常担心的是,它未来成为这个国家撕裂的一个重要起因和催化剂,那可就糟了。

 

歧视就在我们的身边,地域歧视只是一种体现。很长时间以来,总有一种你歧视来,他歧视去的怪圈。每个人都有可能在歧视着别人,换个角度又被别人歧视,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比如说一个女性在地域歧视的时候,可能生活中又遭受了性别歧视,然后对女性有性别歧视的人,一转眼可能遭受年龄歧视。这个怪圈在互联网时代被裹挟放大。我觉得应该提出来,但要谨慎,提案还在路上。

 

选择提案的标准:不那么热门,“别人关注的特别多了,那我就稍躲远一点”

 

记者:你根据什么标准来挑选提案?

 

白岩松:我觉得第一个,不那么热门。热门的我在节目中就可以作。第二个是有可能要改变的,你使了劲就有可能发生转变的。

 

所谓的“不那么热门”,不光指这件事本身,还涉及到别人的关注点,如果关注的特别多了,那我可能就稍躲远一点,它是一个综合的因素。我过去5年提的提案,以及未来提的提案,都一定是我作为新闻媒体人能看到的。同时是让我有切身感受的,其次是有望推动改变的。

 

记者:有没有提案提出了,却没能推动改变?

 

白岩松:比如说上一届我提过把城市的邮政报刊亭改成综合的文化亭。结果提完之后,报刊亭还是陆续在我们生活中消失了。该这样消失吗?城市太干净了,还能让人觉得可亲近、有魅力吗?为什么不能够去转变思路?所以你会很遗憾。有的时候提案也许不能够改变,也不能够挽留。它可能只是一首挽歌,但是唱过这首挽歌你也不会后悔。

 

与其抱怨,不如改变;想要改变,必须行动

 

记者:在前两天的一期《两会1+1》节目里,有个篇章叫《“提案”的中学生》。你觉得中学生参与两会意义在哪里?

 

白岩松:其实参不参加两会只是最后一个出口。为什么要关注这件事?不是说所有的孩子都要去为提案做准备。孩子做的社会调查不能够叫提案,必须政协委员提交才能够叫提案。但是那天我在节目中也明确说了,我认为未来一个相当大的期待就是中国的老百姓变成公民,关注社会、参政议政。没有一个民众参政议政的基础,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也如无水之鱼。我觉得要从孩子的时候开始改变。做这样事情的人越多,他越可能从抱怨派变成推进派和建设派。

 

我还举了“东西联大”的例子,我们内部跟学生之间有个共识:“与其抱怨,不如改变;想要改变,必须行动”,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我注意到现在生活中抱怨派太多了,大家都在抱怨,责任全是别人的。不可能吧?我们自己都是其中的一分子。提案和议案都是发现问题,然后提出对策。因此它都是由抱怨开始,变成推进和建设。中国未来太需要方法派和建设派,从孩子就开始改变多好啊。我并不鼓励所有的孩子都准备一份提案。而是这件事透露出来的公民意识,和如何由抱怨派向建议派、推进派、方法派去转化,我觉得这才是重点。

 

给自己过去5年的政协履职打75分

 

记者:现在是你第二届政协委员任期。之前5年的政协履职,如果满分是100分的话,你给自己打多少分?

 

白岩松:我觉得打75分比较合适吧,比及格当然要高一点。其实我很不喜欢在做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时候过于谦虚——“我只要是带着耳朵来听的”“我主要是来听的”。对不起,我认为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如果您就是来学习的,您别干这件事。你要是去聆听生活中的声音,然后放大该放大的期待,让变化出现,这是职责。所以我不认为做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可以过于谦虚,你必须做事。所以我说一定要比及格高一点,而且还不能说61分,75分比较合适。因为你还有空间,我觉得这是介于职责和谦虚之间的一个分数吧。

 

提供更多的事实本身就是评论

 

记者:我知道你不用微信,那你用微博吗?

 

白岩松:我都没用过。

 

记者:我很感兴趣,作为记者你怎么获取信息。

 

白岩松:错觉,完全是错觉。在现在这种时代下,微信上或者公众号上好的东西,在各个网站上全能看到。我手机上有很多APP(手机应用),我每天在那看新闻,找选题,自然也会看到有价值的东西。我不用微信是因为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我不需要那么多朋友圈。而且我也说过,我不会撒谎,别人问我,你有微信吗,我就得说有。那加一个吧,我就得加了。你说这样我得有多少朋友?而且我也知道,现在朋友圈里头,大部分都是什么内容。那些不是我需要的。我觉得我省了不少时间。我跟手机不亲,没那么亲。

 

记者:你反复提到一个观点,就是做评论的时候,要先把事实弄清楚,然后再去评论。

 

白岩松:那当然。

 

记者:这个观点非常对。不过现实中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一个新闻事件若不立刻评论,话题就冷了。怎么处理这对矛盾?

 

白岩松:我去年在给学生讲评论的时候,又加了一个点:提供更多的事实本身就是评论,提供正确的事实也是一种评论。这个过去很少提,但是我认为在新的媒体环境下,特别需要提。你比如说反转反转再反转。面对一个虚假信息或者不实信息,你如果给出了真相,本身就是一种评论。拨乱反正难道不是一种评论吗?否则只能纵容错误的信息占据人们的视野。因此,我觉得提供事实、提供更多的事实本身就是一种评论。

 

评论,一定要建立在正确事实的基础上。我长期做评论,现在越来越多的精力放在核实事实本身。每次我们做《新闻1+1》的时候会有很多新闻,我们首先干的事就是核实,经常发现一些基础信息有问题。这恰恰给我们主流媒体提供了新的空间。

 

现场有两个,一个是事实现场,还有一个是心灵现场

 

记者:你反复说到核实信息。作为拥有江湖地位的名记者,你还去一线跑新闻吗?

 

白岩松:我报道两会难道不是一线?我依然在做现场报道。当然得跑,不同的事情,总会去做。而且我认为现在的现场,早已经变成了两个现场,一个现场是事实现场,还有一个是心灵现场。我认为现在的记者对心灵现场的开采和挖掘太弱了。

 

记者:什么叫心灵现场?

 

白岩松:一个人内心里头怎么想,一个群体在内心里怎么想,一个新闻当事人心里在怎么想。心灵现场是目前被忽略的新闻现场。既达到事实现场,又达到心灵现场,整个新闻的真实性才能高。你会发现,《新闻联播》最近增加了党和国家领导人与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对话的同期声,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心灵现场。过去我们都是配解说,现在有很多直接对话,而且是多轮来回。你更真实地感受到这种对话和他们的所思所想。这还只是时政报道领域发生的变化。

 

类似变化太多了。比如说杭州保姆纵火案,如果只围绕事实本身去报道,也就是刑事案件。但是当你走进心灵现场的时候,逐渐发现情况不一样。她为什么会做这件事?赌博。赌博背后群体又是什么样的?这个丈夫未来生活怎么过?心灵现场是我们长期忽略的东西。我关注事实现场,但是更希望达到心灵现场。这同样是一线,甚至是被忽略的一线。

 

我不认为《新闻1+1》收视率越高越好,我甚至经常遏制它

 

记者:报纸等传统媒体正在转型。以前报纸不知道有没有人读、谁在读,现在有了新媒体平台,点击量成为重要评价指标。你怎么看待“点击量”?

 

白岩松:我觉得这跟我经常在说的内容为王有关。载体不管怎么变,但是内容为王。我昨天还跟同行在交流没:有新媒体的挑战,传统媒体就都该活得很好吗?NO,拿不出好内容的照样活不好。

 

对于新媒体的挑战,我从来没有焦虑。为什么?我是内容供应商,拥有新媒体之后,我声音的扩散度反而增加了,这个职业的到达率也增加了,没有缩小啊。现在连假的白岩松都满天飞了,那真的也插了互联网的翅膀变得更多的。我开个玩笑说,我既能在55英寸的电视上主持,也能在5.5英寸的小屏幕上主持。5.5英寸上更好,我不会显得那么老。

 

点击量有区分。我觉得,人们慢慢会更加寻求有效点击量和期待点击量。如果只是满足简单的点击量,干的事有可能是你不舒服的。只有变成期待点击量,你的成就感和受众才能吻合。

 

举一个例子,我从来不希望我的《新闻1+1》放到更黄金的时段去,我甚至觉得现在的时段都早。我不认为《新闻1+1》收视率越高越好,我甚至经常遏制它。在钓鱼岛事件的时候,我们的收视率在蹭蹭往上涨,我说停。有新闻才做,不能天天做。我们有的友军连做两个月,收视率是很高。我说《新闻1+1》必须建立在新闻事实基础上,两个月之后我们可能做4—5期,但是那是因为围绕这个事件总有新的变化、新的事件。我们要依托于新闻来做,而不是把它变成一种情绪。

 

总有很多人的生命态度是,“我得跟啊”。其实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跟

 

记者: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你有自己的焦虑吗?

 

白岩松:变老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生命的焦虑谁都阻拦不了,没办法。我今年50岁了,小的时候觉得50岁就是老头。现在觉得还不至于吧。所以我今年应学生的“命令”写了一篇文章,写给10年后的自己,感慨万千。这种焦虑一代又一代人都有。

 

总有很多人的生命态度是,“我得跟啊”。只要一步跟不上,我就觉得焦虑了。不一定吧?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跟。我说这个时代有折返点,有些事情要快步向前,有些事情是要回头跟传统接上,不能都跟。比如说厨师,如果全在探索新味道,童年的记忆就会消失,中国美食的很多东西都会消失。你去广东去台湾去香港,总能看到“古早”这个字眼,指的就是传统味道。为什么?就是要回来,跟传统接上。

 

我们现在还叫新媒体,10年后肯定有新的东西,就把它变成传统媒体。那你永远变化,你永远在焦虑啊。很多人说白老师,你怎么一直在传统媒体里呆着不去新媒体。我说别逗了,我去过新媒体。“白老师你什么时候去过新媒体?”我说1993年我从电台跳槽去电视台,1993年的电视台是新媒体。一样的。

 

不管在什么样时代,一个人把自己大写了,都有很大的空间

 

记者:你刚刚谈到年龄和从业,你今年50岁,从事新闻30多年了,你个人和中国电视新闻都取得了很多突破。假设60岁退休的话,在未来10年,你觉得还会有新突破吗?

 

白岩松:首先回头看的话,我觉得是运气。因为水平比我高的、起码和我一样的人太多了。冯友兰老先生曾经说过“立功靠机缘”。他说“立功”指的就是事业。事业想要成,可不光靠能力,很重要的一点是要靠机缘。所以我觉得,我、我的很多同伴,或者说我们这一代人,运气不错。生于上世纪60年代,成长与受教于80年代,然后在90年代赶上了传媒变革的那趟车,我觉得足够运气。好多人怀恋90年代《东方时空》的时代,我说哥儿几个不必总怀念了,我们很运气地赶上过那样一个不正常的时代,现在正常了。

 

昨天我在跟一位记者聊年轻人的奋斗,我说现在年轻人的不容易,就在于机遇空间变小了,因为正常了。你想想我们那一代人,或者是比我们岁数再大一点那一代人,刚改革开放那十几年到处是空白之地啊,我25岁就成为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主持人。原因在于前面没人,我们是中国电视的第一代新闻主持人,没有比较对象,所以我们这些仙人掌都被当成绿色植物了,觉得挺好看,被包容了、纵容了、宽容了。现在的年轻人起步做新闻的时候,比我起步的时候好太多了。但老百姓看的时候就拿他跟白岩松比、跟敬一丹比、跟水均益比,那当然不好比,我们干了这么多年了。机遇的空间被压缩了。的确,回头去看的话,机缘、运气,加上一点自己的努力。

 

往后我觉得还是要顺大势吧,在完善自己的方面还可以做很多。我觉得不管在什么样时代,一个人把自己大写了,都有很大的空间,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动摇过。我会继续去做,10年后、20年后都很清晰,我知道我能把握。但是事业以及其他很多方面,仅靠个人的梦想是不够的,你只有顺应大势。所以替你们期待,未来世界好点,中国好点,更开放更开明才能更开心。

栏目主编:张骏文字编辑:张骏题图来源:余晨扬 摄图片编辑:苏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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