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问题孩子的背后 往往有一个问题家庭”

    惠州市启德青少年行为辅导中心的学员在出操。受访人供图

    手游“王者荣耀”大概是本年度最引人注目的游戏。暑假期间，它更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但背后的原因并不荣耀——8月10日，湖北十堰两少年因玩“王者荣耀”游戏结怨，将游戏里的仇恨带到了现实生活中，在广场大打出手。此前有媒体报道称，广州一17岁少年狂打手游“王者荣耀”40小时，诱发脑梗，险些丧命。

    关于“王者荣耀”、“网络游戏”、“网瘾”的讨论不绝于耳。

    网瘾，究竟是“疾病”，还是“偏见”？该如何应对？记者带着诸多疑问，走进惠州市首家“问题孩子”行为辅导中心，探访曾经的网瘾少年。

    网瘾少年

    3个月的训练学会了   反思自己的不足

    “我是被骗的，当时挺恨我爸。”16岁的林浩（化名）回忆说。

    5月的一个周末，在深圳市布吉的一处居民楼里，林浩将背包扔在地上，自己摊在床上玩手机微信。他游走在各个微信聊天群插科打诨，以极高的频率刷着朋友圈，直到微信页面上，那个提示有未读信息的小红点一次次消失，刷完朋友圈，他又开始跟微信好友聊天，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正当他在回味时，林浩的父亲进门了。

    “今天，带你去惠州一个地方。”林浩的父亲说。

    林浩感到有些诧异。在他记忆里，父亲主动提出出游，是件遥远的事情。而且自从高一下学期林浩因沉溺于网络而厌学之后，两人之间更多的是剑拔弩张，甚少出现如此氛围缓和的时候。

    “被爹坑了。”林浩苦笑。他被送到位于惠州市区江北三新村的惠州市启德青少年行为辅导中心。尽管辅导中心位于市区内，但学生们几乎与外界隔绝、不能擅自中途离开营地，训练期间不准家人前往，实行军事化管理。

    林浩介绍，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的学生，来到辅导中心的第一周，大家都特别抵触。有些人会叫嚣着让教官放人，有的人则会偷偷观望，看是否可以逃出去。“有逃跑行动的学生，被会教官关禁闭，慢慢就老实了。”

    经过3个月的军事化训练和心理老师的开导，林浩坦言，自己转变不小，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反思自己的不足。来辅导中心之前，林浩自诩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主，鲜少与父母沟通，“跟父母没什么话好说的！说了他们也不懂。”

    “其实有些事情，自己还是处理不了。”林浩提及高一下学期，自己谈过女朋友，且失恋了。一时间，他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难受、彷徨，然后开始向网络求助，在虚妄的聊天中得到解脱。最疯狂的时候，他从一睁眼，就打开微信，一直跟不同的人聊天、留言，直到凌晨三四点，甚至通宵，长此以往，便身陷网络，无法自控。

    在辅导中心，手机被没收，不准与外界联系，林浩突然间发现自己思考的时间多了许多。如今，他想得最多的是，“回去后，还能继续升学吗？还是需要复读？”

    林浩说，他希望能继续升学，能跟上原来的学习进度，考上大学；希望日后能成为一名教师，将自己的这段特殊的戒网瘾经历作为言传身教的例子，好好引导自己的学生。“也会尽量多与父母沟通，争取他们对我的理解和支持。”

    探访

    学校课程多为体能课和   心理辅导课

    8月14日上午，记者来启德青少年行为辅导中心。学校围墙建得较高，涂有迷彩涂料。学校大门紧闭，门卫管理严格，来访时，保卫人员会通过大门上的窗口查验来客身份，并决定是否开门放行。

    走进校内，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约有三四个篮球场大小的大操场，操场四周都是平房，墙壁被刷成迷彩色。学校的建筑外观和整齐的规格都让人有一种走进军营的感觉。

    “一、二，报数！”正值上午出操时间，几十名学生身穿迷彩服，正绕着学校内的操场跑。学生跑一段，教官会在一旁喊一声口号。据介绍，“绕场跑”规定要达到35周，约有4.5公里。做简单的休息调整，接着是体能训练——俯卧撑30个，上下蹲30个，高抬腿连续30秒。除了下雨天气，每天的体能训练都雷打不动。

    除了体能训练，每天必做的功课还包括诵读《弟子规》、收看《新闻联播》。以及语文、数学、英语等文化课程，偶尔的娱乐节目也是观看励志片。

    “主要通过体能锻炼，生活作息习惯培养，来提高网瘾少年的生活自理能力。”据该校校长薛维亚介绍，启德学校是一家专门矫正与辅导的专业机构，有80多名“问题孩子”在这里接受行为矫正。不单单是网瘾少年，还有一些厌学逃学、早恋叛逆和打架的孩子，年龄在8—18岁之间，矫正时间在4—6个月。

    薛维亚直言，学校是特殊培训学校，采取的教育手段不可能和普通学校一样。军事化训练模式要做到不伤害孩子的身体、自尊、自信和心灵。譬如说“禁闭”，事实上是“面壁思过”，这个环节是有教官看护的，并且允许学员喝水、上厕所，不涉及限制人身自由，也不算违法。

    在薛维亚看来，“反而是教官们要有更强的耐心”，因为学校接收的都是一些“桀骜不驯”的孩子，要改变这些特殊孩子的不良行为并非易事，尤其是刚入校的学生，多数都会表现出抗拒，甚至袭击教官的行为也时有发生，“为了禁止出现教官殴打辱骂学员的情况。我们制定了严格的教官管理制度，一旦发现，情节轻微的罚款500元，情节严重的直接开除。”

    在该校，行为训练和心理辅导是矫正的两种主要方式。“心理干预就是通过心理学老师与孩子交流谈心，并结合亲情教育，使孩子从内心深处意识到不良行为的危害。”薛维亚说。

    据介绍，目前，惠州启德学校在训的80名特殊孩子中，七成以上存在网瘾，年龄最小的才9岁半。据其调查发现，孩子们接触网络的渠道主要是手机，其次是电脑。

    薛维亚表示，上网成瘾不仅影响孩子们的学业，还影响家庭关系和谐，甚至对孩子的社交行为造成影响。

    “防治网瘾，家庭教育不可缺位。”他建议，家长不要给中小学生配备手机，减少孩子们接触网友的机会。寒暑假，节假日，家长最好多带孩子参与户外互动，加强与孩子的交流与互动；此外，还可以让孩子多学点才艺，培养孩子好的兴趣，促进孩子健康成长。

    “每一个问题孩子背后往往有一个问题家庭。”薛维亚说，虽然这句话不完全符合事实，但也说明了家庭氛围对孩子身心健康成长的重要性不可忽视。以该校9年多的办学经历，2000多个个案经验来看，绝大多数的孩子正是因为受到了家庭关系的影响，才开始变得无心学习、甚至出现自卑、抑郁的状态。有的孩子在家里感受不到温暖，他们就会选择离家出走、或者选择情感支持对象，到外面寻求接纳和支持。因此青春期的孩子就很容易导致亲子间的对抗，孩子的叛逆。“天下的父母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只是不懂得如何爱孩子。所以说，同样需要学习的还有我们的家长。”

    ■链接

    本月初，教育部印发《关于做好2017年中小学生暑期有关工作的通知》，要求各地教育行政部门和中小学校密切与社区、家庭的联系，形成工作合力，确保广大中小学生度过一个平安、愉快、有意义的暑假。

    通知指出，要丰富学生假期生活。鼓励和引导中小学生利用暑期时间就近就便开展社会实践活动。引导学生参加农业生产、工业实训、公益劳动、志愿服务、家务劳动等体验活动，引导学生深入社区、深入农村、深入生产一线。要向学生推荐一批富有教育意义、适合年龄特征的书籍，定期向学生开放图书馆、阅览室、农村书屋等资源。要鼓励学生在暑期积极参与各类科普教育活动和各类文体活动。

    通知要求，各中小学校要教育学生自觉遵守有关法规，严于自律，文明绿色上网。上网学习、娱乐时，不登录、不浏览未成年人不宜的网站，自觉抵制不良信息的危害。合理安排上网时间，不沉溺网络、手机，远离网游、手游。要通过家长学校、家长会、短信、电子邮件等多种形式，引导家长加强对孩子暑期上网的教育管理，切实承担起家长的责任。

    南方日报记者  黄珊

责任编辑：马骁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