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假手术 切开后再缝上

11月2日，山东济南的杨晓飞将2172元钱打入广发信用卡后长舒了一口气，“快三年了，终于熬到头了。这些年的债务就此还清。”3年前，这位29岁的年轻人因自认为患“早泄”而去济南欧亚男科医院求医，被查出还患有“多种男科疾病”。就诊当天，他在医生建议下一连做了三项手术。此后，各种花费接踵而至。只有4000元左右月收入的他，最终背上16万元债务，而疾病几乎未见好转。在多次讨说法未果的情况下，他起诉索赔，最终“奇迹般地胜诉”——得到了8万元赔偿，但他用“惨胜”来形容这场官司。
　　受诱导治早泄花16万挨3刀
　　 2014年12月17日，杨晓飞第一次走进欧亚男科医院。当时，济南市很多公交站牌、沿街广告牌、网络上，甚至一些酒店的厕所里，都有这家民营医院的广告。也正是在广告的“轰炸”下，他认定这是一家专业的男科医院。
　　 当天接待杨晓飞的医生孙亚军说他患有重度早泄、阳痿，还有前列腺炎，建议他把治疗阳痿、早泄、包皮过长的三个手术一起做了，价格有优惠。杨晓飞最终选择了中等价位的B套餐，“早泄困扰我好久了，一咬牙就决定做了。”
　　 手术一开始，主刀医生就说，他的阴茎系带太短，以后性生活会出现问题，可以额外加几百块钱顺便处理一下。杨晓飞回忆，大约20分钟后，阴茎背神经阻断术、阴茎静脉深埋术、韩式精雕包皮环切术就都做完了。但孙亚军说，为提高手术效果，还需要做辅助物理治疗——使用进口的高新设备。虽然费用很贵，但挨了3刀的杨晓飞为了早点痊愈，还是坚持做了。就这样，2015年1月15日，他在欧亚医院累计花费达到112697.4元。为凑足治疗费用，杨晓飞不仅借贷，还跟父母、同事和同学借钱。
　　“惨胜”济南欧亚男科医院
　　 2015年8月，杨晓飞到济南武警总队医院复查。结果是，早泄一点都没好，前列腺炎也还有。杨晓飞带着检查结果，直奔欧亚男科医院讨说法。此后几经交涉未果，2015年12月31日，杨晓飞委托律师递交起诉书，向欧亚男科医院索赔108007.2元。杨晓飞算了一笔账，他在欧亚医院的手术费、药物费、高息贷款等加起来，累积达16万元左右，但有些费用不好取证，就没有算进赔偿额。
　　 2016年1月，济南市历下区法院立案。同年3月，一审开庭。9月，他拿到的一审胜诉判决书。法院认为：被告在诱导原告的情况下，为原告实施了未经国家批准使用的技术“阴茎背神经阻断术”，且治疗效果不明显，违背了诚实信用原则。法院判决：被告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返还原告医疗费108007.2元，案件受理费2460元，由被告承担。
　　 2017年2月，该案二审在济南市中院开庭。2月20日，法院终审判决维持原判。这份判决书引起了杨晓飞的注意：济南欧亚男科医院在2016年11月9日被注销。该院为个人独资企业，投资人为陈一萍。杨晓飞从陈一萍住址上发现，“陈一萍住福建莆田，原来这是一家莆田人做老板的医院。”2017年4月，杨晓飞申请法院强制执行。6月，身心俱疲的他收到法院转账的8万元赔偿。
　　为莆田系打工的“专家”
　　 实际上，欧亚男科医院并非济南独此一家，在网上搜索可以发现，宁波、贵阳、成都、东莞、哈尔滨等地均有欧亚男科医院运营。
　　 济南欧亚男科医院曾重点包装的医生陈尚国，现在成了另一家莆田系医院——济南九龙泌尿专科医院的院长。为杨晓飞治疗的孙亚军成了哈尔滨某民营男科医院的“专家”。
　　 杨晓飞保存的济南欧亚男科医院网页截图显示：孙亚军，***特殊津贴获得者，国内泌尿外科医学泰斗。济南欧亚男科医院特聘首席学术顾问……但在求医问药网，孙亚军的基本资料一栏填写的是“院士”。记者向孙本人求证这些履历的真伪时，他说，“你到任何一家民营医院看看，（医生履历）都是包装出来的，我们都不知道这是啥事情。”孙亚军表示，的确是他建议杨晓飞做的手术，没有把杨晓飞的病治好，自己心里也感到不舒服。
　　 杨晓飞认为，自己的遭遇除了归咎于相关职能部门对这类医院监管不力，以及医院铺天盖地的夸大宣传外，与中国的性教育不足也有很大关系。
　　“假手术真收费”酿医疗官司
　　 据北京某三甲医院男科主任王春涛介绍，哈医大第二附属医院男科专家张春影最早做背阻术。“现在他自己都不做了。结果被莆田系民营医院拿走，成了他们牟利的工具。”因为神经有再生能力，所以背阻术对大多数人没有实质性效果。很多民营医院也知道这个手术效果不好，所以实施“假手术”——仅仅是切开后再缝上。
　　 而张春影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有些民营医院为了片面追求经济效益，很多不应做该手术的病人受欺骗而做了，甚至造成终生遗憾。很多民营男科医院败坏了该手术的名声。他们不仅给不符合条件的患者做这个手术，而且还有“假手术真收费”的情况，所以出现了很多医疗官司。（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杨晓飞、孙亚军、王春涛为化名） 据《中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