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加贝下台只是时间问题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陈 婧

    一周前的11月15日，当津巴布韦军方扣留总统穆加贝，并宣布津巴布韦“经历了一场不流血的权力交接”时，人们以为延续了37年的“穆加贝时代”就此画上了“句号”。但情况并不那么简单，近一周的局势发展，似乎让事态朝向“省略号”的方向发展。

    穆加贝被扣留的第二天，11月16日，他和军方及南共体派遣的特使坐在一起，就权力移交事宜进行会谈，但会谈无果而终。不过，从媒体公布的画面看，会谈氛围不仅没有剑拔弩张之感，反而看起来十分和谐。

    11月17日，穆加贝仍以总统和校长身份出席了津巴布韦开放大学毕业典礼。发动此次“政权更替”的津巴布韦国防军司令康斯坦丁·奇温加的妻子，也在被授予学位的毕业生之列。

    11月18日，30万津巴布韦民众走上街头，要求穆加贝下台，欢呼“津巴布韦新时代”的到来。

    11月19日，穆加贝所在的津巴布韦执政党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民盟)举行中央特别会议，决定解除穆加贝的民盟主席兼第一书记职务，并要求他于20日中午前辞去总统职务，否则将通过议会启动弹劾程序。

    11月19日晚，穆加贝发表电话讲话。人们以为这将是其宣布辞职的历史性时刻，但穆加贝在大段演讲中却对“辞职”一事未着一词。

    当地时间11月20日下午，在要求穆加贝辞职的最后通牒过期后，民盟宣布启动针对穆加贝的弹劾程序。

    11月21日，中国社会科学院非洲问题学者吴传华博士在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采访时表示，尽管弹劾程序得出结果尚需时日，但从目前的局势看来，穆加贝“大势已去”，去职只是时间问题。

    按照津巴布韦宪法，弹劾总统程序需要“三步走”。首先，国民议会参议院和众议院召开联合会议，以简单多数票决定是否发起总统罢免案。而总统可能因为4种原因被解除职务：严重的不当行为，不服从、不维护或不捍卫宪法，故意违宪，以及因身体或精神原因无行为能力而无法履行职责。第二步，一个由9名参议员和众议员组成的委员会将调查罢免总统的理由，总统也有权对针对自己的指控作出回应。最后一步，如果委员会建议罢免总统，参议院和众议院必须开会讨论这个建议。如果有三分之二的成员赞成通过这项建议，总统就将立即停止执政。

    目前尚不清楚这一系列弹劾程序全部走下来需要多长时间。从理论上说，民盟在参众两院均属多数，因而通过弹劾应该问题不大。但也有津巴布韦国内的观察家对媒体表示，如若发生弹劾票数不够的意外情况，民盟将不得不考虑与反对党“民主改革运动”合作。这将让局势复杂化。

    吴传华对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分析指出，军方之所以不承认其行动是一场“政变”，且坚持将权力移交程序控制在宪法框架内，也是出于新政权上台后的合法性需要。因为，不管是非盟、南共体，还是更广泛的国际社会，都不会接受一个通过政变等“非宪法”手段上台的政权。

    也有分析认为，津巴布韦新领导人上台后，与外界保持联系是非常关键的。津巴布韦千疮百孔的经济、社会现状，急需外部的支持和援助。

    在吴传华看来，津巴布韦如今深陷政治、经济、社会危机，是此次政治剧变的根本原因。

    现年93岁的穆加贝，是目前世界上最年长的国家元首。1980年津巴布韦脱离英国殖民统治，从1987年穆加贝一直担任该国领导人。在其治下，津巴布韦经济社会发展并不顺利。严重的通货膨胀，使得该国曾发行过面值为100万亿的钞票。本世纪初一场从白人手中夺回土地的土地改革，让该国遭受西方国家制裁，因而，来自西方国家的投资少之又少。据路透社引述世界银行的数据，2016年津巴布韦的外国直接投资仅为3.2亿美元，而与津巴布韦人口相当的柬埔寨，去年的外国投资额为23亿美元。

    直接引发此次剧变的导火索，则是穆加贝将前副总统埃默森·姆南加古瓦革职，为“传位”给自己的妻子格雷丝·穆加贝铺路。此举引发众怒，更是激化了执政党民盟内部的分裂。在民盟内部，格雷丝·穆加贝被称为“40一代”派系的代表人物。“40一代”因其成员年龄在四五十岁之间而得名。此次被军方逮捕的津巴布韦地方政府部长萨维尔·卡苏库维雷、财政部长伊格内修斯·琼博，都是这一派系的成员。而以前副总统埃默森·姆南加古瓦为代表的派系，则与军方关系深厚。

    穆加贝将会以何种形式、在何时下台，目前还需静观事态发展。吴传华博士特别提醒，此事的“外溢”效应非常值得关注：日后会不会有其他国家，尤其是一些“老人”长期执政的国家效仿这种方式，以达到权力移交的目的？当下已有一些言论不由得让人往这个方向思考。路透社在21日的一篇报道中，引述南非执政党非洲人国民大会（ANC）一位不具名的高级官员的话说，南非也需要像津巴布韦这样的领导人更替。

    穆加贝如果真的下台，外界普遍认为，在民盟维持其执政党地位的情况下，此前被革职的副总统埃默森·姆南加古瓦将成为新领导人最可能的人选。不过，目前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不管谁上台，津巴布韦的社会、经济情况并不会一夜之间好转。正如南非政治评论家马拉拉(Justice Malala)在一篇评论中写到的那样：“走向伟大的津巴布韦的道路，将比我们许多人所期望的要长，并且会充满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