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点评中国林业：森林经营中不能把“保护”和“利用”对立起来

“大家把生态保护放在一个很突出的位置，但对生态建设就没有提，因此就有人误认为生态是不能建设的，甚至有人认为对自然生态系统可以‘一封了之’。”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林学家沈国舫说。

在今天(12月5日)召开的2017年现代林业发展高层论坛上，中国林学会发布了最新版《中国林业优秀学术报告2016》。报告开篇就是沈国舫撰写的《中欧三国(瑞、奥、捷)林业考察印象与启示》一文。

沈国舫介绍，中欧的三个国家瑞士、奥地利、捷克，被世界公认生态环境较好，但同时这三个国家也是木材生产和林业发达的国家。

沈国舫。摄影/章轲

瑞士、奥地利和捷克这三国，土地面积都不大，人口在800万至1000万，但人均GDP都比较高，属于发达国家。三国森林的平均蓄积量基本都在300立方米/公顷，而中国只有80立方米/公顷。“中欧三国年采伐量都很高，但都没有超过它们的极限，对于生长量来说，总采伐量占80%左右。”

沈国舫介绍，这三个国家都有一个森林从破坏走向恢复的过程，转折点出现在19世纪中叶，百年恢复效果显著，从此之后一直走在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上。另外，三个国家森林资源保护和利用并重，重视自然保护，用近自然的方法引入阔叶树，但并不过分限制森林的采伐利用。

沈国舫说，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三国的政府对林业有大量补贴(修林道、采运机械购置等)，实际上是生态补偿的一种方式，既维持木材生产，使得林农有一定利润，同时又维持了良好的森林生态状况。

“这三国国土面积加起来相当于一个吉林省，只及黑龙江省的一半。三个国家的自然条件与吉林省和黑龙江省比较接近，但森林生产力相差很远，而且三国还在实行森林的可持续利用，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沈国舫认为，首先是东北森林在前40年无节制无序地过度采伐，并没有实现“越砍越多，越砍越好”。另外，西南林区包括川西、滇西北及甘南的岷江林区等，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的三线建设开发没有考虑高山峡谷地貌及大江大河上游的区域特点。

绿水青山是保护金山银山的生态屏障，绿水青山如果保护和经营得当可以变成金山银山。摄影/章轲

沈国舫说，天然林保护工程本来是针对保护西南林区的原始老林而提出的，后恰遇东北林区的“两危”(资源危机和经济危困)局面而扩展到东北林区乃至全国。天然林保护工程保护了西南林区江河源头的大面积天然林，成绩突出，但从长远来看，西南林区是否一封了之，还有没有可能保持一定的木材生产功能，值得再思考。

沈国舫说，天然林保护工程拯救了东北国有林区免于“崩溃”的局面，但实际运营情况并不如意，终于走到了全部停止商业性采伐这一步。“中欧三国都是山地国家，高差很大，也是水源地，但是依然进行着采伐利用。”

“正确的森林可持续经营理念是符合绿色发展理念的。”沈国舫说，相反，在森林经营中把“保护”和“利用”完全对立起来，并不符合“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的绿色发展理念。森林生态系统具有供给、调节、支持、文化四大服务功能，对于森林可持续经营应当有一个全面的认识。

沈国舫说，木材是可再生、可降解、低能耗的绿色材料，是人类的生产和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资源。收获木材完全可以用损害自然生态的方式来实现，“光头强”(动画片《熊出没》中的伐木人角色)并不都是罪人，有些概念必须在社会上得到澄清。

沈国舫说，绿水青山是保护金山银山的生态屏障，绿水青山如果保护和经营得当可以变成金山银山。想要真正使绿树青山变成金山银山，可以通过提供休闲、保健、旅游、观赏的场所，合理发展林下经济和林区非木材产品等。

“在森林资源需要休养生息的过渡时期，可以采取严加保护、限制利用的过渡性措施，但不能因此把保护与利用对立起来。”沈国舫说，中国地大物博，各地情况不一，应尽量少用“一刀切”的做法，让广阔的林地能够更多、更广泛地造福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