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车假铁粉牵出亿元大案

资料图。

其具体的手段是：运输车在运送真铁粉途中拐到藁城，将真铁粉掉包成当地遗弃的废料铁渣粉，再送往钢铁公司，真铁粉降价转卖给附近钢厂。涉案人员中既有企业内部的员工，也有外部的运输人员

法治周末记者 周宵鹏

发自河北邢台

位于河北省邢台市的某钢铁有限公司(以下称钢铁公司)，是一家集烧结、炼铁、炼钢、轧钢为一体的大型钢铁联合企业，自2000年成立以来累计上缴税金50多亿元。然而，就在这家大规模企业背后，却隐藏着一个靠掉包公司铁粉牟利的团伙。

法治周末记者日前从邢台市公安局获悉，当地警方近日成功打掉了以李某中、张某学等人为首的长期盘踞在钢铁公司的涉嫌犯罪团伙，成功侦破了涉案价值9700余万元、涉案人员127人的“6·28”盗窃大案，帮助企业挽回经济损失2000万元。同时，邢台警方还在该公司打掉了一个作案手法相同的以尹某岭为首的家族式团伙。

涉案价值近亿元的盗窃案

2016年6月28日，钢铁公司有关负责人到邢台县公安局报案，称厂区内查扣了两辆原料运输车，车内装满了假铁粉。民警立即赴厂区调查，了解到这两辆运输车送来的铁粉本该是公司从青岛港口进口的高品质铁粉，但到厂区后经抽验铁含量甚至比土还低。而两辆运输车的车主和司机共计5人，案发后已经逃之夭夭。

随着调查的深入，民警发现逃跑的5人均为石家庄藁城籍人，很可能涉及重大案件，邢台县公安局随即成立了钢铁公司“6·28”被盗窃案专案组，一路办案民警奔赴石家庄藁城进行走访，一路深入企业进行调查。

通过一个多月工作，已经潜逃的涉案运输车的车主和司机5名嫌疑人，迫于压力主动投案自首。然而，警方却发现这5个人的口供高度一致，有很大可能已经串供。同时，在钢铁公司内部进行调查的专案组成员也抓获了5名涉案保管员，这5人也同样出现了串供迹象。

涉案人员中既有企业内部的员工，也有外部合作的运输人员，并且这些嫌疑人竟然对民警侦查套路非常了解，疑点越来越多。在对这些假供词一一识破过程中，专案组民警发现，已经掌握的情况，很可能连冰山一角都没有揭开。

经过调查，专案组民警掌握了涉案5名保管员的上线张某学的犯罪事实，并对其实施了抓捕。虽然张某学到案后百般抵赖，但办案民警逐渐摸清了该团伙的组织架构，幕后主谋李某中浮出水面。

李某中是石家庄藁城人，在当地经营铁粉生意。案发3个月后，办案民警将李某中抓获。与之前落网的嫌疑人一样，李某中拒不交代，张某学以及藁城的5名司机也是一样继续对抗审讯。

通过对钢铁公司5名涉案保管员的深入挖掘，牵扯出很多其他涉案但已离职的公司保管员。在这些人中有一个叫“老孟”的保管员，到案后主动向警方提供了一个日记本。这个本子上详细记录了2014年到2016年他担任保管员期间张某学给保管员们的每一笔钱，单这个本子上涉案金额就超过600万元。

拿到重要线索后，案件的侦办进入“快车道”。根据这个本子上的名单，专案组抓获了大量之前没有掌握的嫌疑人，办案民警行程逾万公里，跨越两省三市，经过一年多的工作，终于破获了这起涉案价值近亿元的被盗案。

“一个小保管一年30万”

专案组查明，李某中最早是给钢铁公司搞运输的车主，经常给公司运送铁粉，久而久之，他发现有漏洞可钻，于是和张某学等人勾结，开始将铁粉掉包。

从2008年开始，以李某中、张某学等人为首的犯罪团伙，就开始采用在厂外调换外矿铁粉的手段，非法攫取利益。中间人张某学利用其之前在钢铁公司曾任保管员的便利，将钢厂的保管员收买，然后内外勾结，将假铁粉运进厂内，并有内鬼安排将假铁粉优先用掉，以防暴露。事后由张某学出面每星期将提成的钱按车次发给保管员。

在暴利面前，该团伙迅速膨胀，发展成为一个完整的链条。其具体的手段是：运输车在运送真铁粉途中拐到藁城，将真铁粉掉包成当地遗弃的废料铁渣粉，再送往钢铁公司，真铁粉降价转卖给附近钢厂。

就这样，几年的时间里，李某中摇身一变成为身家千万的“大老板”，张某学也捞了几百万，甚至在钢铁公司的保管员圈子里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一个小保管一年30万”。

犯罪嫌疑人牟利的同时，遭遇长期被盗的钢铁公司则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经统计，该团伙共计给钢铁公司造成直接损失9000多万元，间接损失1.9亿元。

值得一提的是，“盯住”钢铁公司铁粉的并非只有这一个团伙，专案组民警还深挖出另一伙“蛀虫”。警方打掉了这个以邯郸籍尹某岭为首的家族式团伙，该团伙作案手段和李某中团伙一样，中间环节也是通过张某学，好在该团伙尚未成型便被一举打掉。

由于该起案件给钢铁公司造成了巨额的经济损失，追赃成为必不可少的环节。鉴于该案案发时间较长，涉案人数较多，涉案资金均已转移，专案组民警积极走访，追回现金400余万元，通过查封主要犯罪嫌疑人和相关运输车车主房产、门市、车辆、冻结银行账户等手段，为钢铁公司挽回经济损失2000余万元。

暴露企业管理漏洞

事实上，企业人员内外勾结牟取私利的案件并不鲜见，尤其以原材料需求旺盛、规模化生产难以形成细致监管的钢铁企业及周边领域最突出。

2013年夏天，位于合肥的一家大型钢铁企业一员工无意间发现，一家废品收购站竟然有单位里的钢材原件，细问之下数量还很多。员工将此事上报，企业随即报警。警方侦查发现，装卸工人许某在单位卸货时，每一次都不会把货物卸完，偷偷地把几件原件放入自己的私家车内，下班后再开车前往废品站贩卖，或者等攒到数量较大时，一次性拿去贩卖，采用这种“蚂蚁搬家”的方式，一年来偷盗钢材原件竟然达70余吨。

今年3月，山东聊城某重点施工项目工地发生钢筋盗窃案，致使施工停滞。办案民警随后锁定工地工作人员陈某等3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在案发一天后，就将该3人抓获。据供述，该3人自认为施工现场无监控，连夜雇佣吊车、车辆将25吨钢筋盗走。

2012年，黄某以公司名义与相关企业签订仓储合同，代为保管其钢材。之后，在短短半年时间，黄某先后偷卖3家客户公司钢材1414.66吨，价值520余万元。案发后，黄某因犯职务侵占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并处没收财产5万元。

对相关案件梳理不难发现，不法分子正是瞅准了企业内部管理上的漏洞，“靠山吃山”地当起了“硕鼠”。不过，与上述几起案件相比，李某中、张某学等人为首的犯罪团伙作案时间之长、涉案金额之高、给企业造成损失之大，远非其他案件能比。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涉案某钢厂内部管理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有监管缺失才会有内外勾结、监守自盗，堵住企业管理漏洞是防范此类案件的根本。为此，邢台市公安机关将企业内部安全管理工作纳入民警的工作内容，要求民警定期深入施工企业及在建项目工地，通过开展安全大检查、消防大排查，以及在企业设立驻企警务室、组织企业内保人员进行培训、围绕企业加强巡查、指导企业强化物防技防等措施，有效消除了一批治安、消防隐患，极大提升了施工企业自防能力。

邢台市平乡县有华北地区最大的自行车生产交易集散地，工业园区治安形势严峻。2015年年初，平乡县公安局河古庙派出所成立了护企巡逻队，加强街面巡逻，加大对可疑人员、物品盘查力度，此后这里再未发生一起恶性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