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福将成为与伦敦比肩的金融中心

    南方日报记者采访德国联邦银行执行委员会成员东布雷。张俊 摄

    ■一句话观点

    中国在可再生能源领域的生产能力大大降低了整体成本。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能源部长马兹鲁伊

    美国经济复苏势头明显，消费和投资扩张是主要动力。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研究员梅冠群

    2018年，距离发生上一场全球金融危机已经过了10年，欧洲金融市场逐渐走出危机的阴影。近日，在香港举行的亚洲金融论坛上，南方日报记者专访德国联邦银行执行委员会成员东布雷（Andreas Dombret）。他谈及金融危机带来的启示，并认为，英国脱欧不会影响全球化进程，期待法兰克福成为与伦敦比肩的金融中心。

    危机后提升风险管理水平

    南方日报：今年是2008全球金融危机10周年，您能否谈谈当时的经历？

    东布雷：我对这件事记忆犹新。我曾在美国银行伦敦分部和法国分部工作，我对那段时间印象深刻。2008年9月，所有人都在讨论雷曼兄弟可能破产的问题。当时，美国银行正在考虑收购雷曼兄弟。然而，最终美国银行决定收购美林证券而不是雷曼兄弟，这是策略上的转移和收购目标的转移。那时全世界对银行破产这个大议题全无概念，束手无策，很难用三言两语来说清楚银行破产造成的巨大影响。

    南方日报:它对德国和欧洲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东布雷：事实上，那场危机的迹象早在2007年就开始展现出来了。2008年之后，危机波及到欧元区的债务和经济发展，至今我们依然能看到危机留下的影响。在欧洲一些国家，有些部门的不良贷款还是很高，这些都是那场危机遗留的痕迹。尽管我们看到近年有一些进步，看到了一些进展，但为了清理银行的资产负债表，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南方日报：欧洲是如何克服这场危机的呢?我们应该从上一次危机吸取怎样的教训？

    东布雷：诚然，当时的情况非常棘手，相关的金融部门和当局为解决那场危机的根源性问题作出了很大的努力。银行需要更多的资本来改善局面，提升银行系统对不良资产的处置能力也至关重要，风险管理水平也需要提升。

    同时，需要保持一定的流动性。金融危机的发生，很多时候是源于流动性的匮乏，那也是我们第一次感受到流动性的威力。此外，当时的监管并不完善，没有合适的监管工具和宏观审慎工具。金融稳定工具的应用从某些程度上标志着金融系统的完善，这些东西都是10年前没有的。为了建立一个更高流动性的环境和足够的资本缓冲，银行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

    种种迹象表明，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有了欧洲央行监管体系之后，欧元区经济正在好转。我们在欧元区协调银行监管，建立银行联盟，现在银行间的问题可以通过相同的标准去解决。由于经济好转，我们看到银行的风险控制状况的显著改善。随着增长更加平衡和稳定，与10年前相比，用于平衡自身风险的成本下降了。

    金融业与实体经济共生发展

    南方日报：去年以来，美联储以外的央行开始加息，您认为2018年全球货币政策会进一步收紧吗?欧洲的情况如何？

    东布雷：我对利率，特别是全球利率不做预测。货币政策通常是为了完成某些特定的目标，例如在欧洲，主要是为了维护欧洲市场的资产价格稳定。

    近期，欧洲经济表现得不错，我们的增长速度超出了预期。在良好的经济环境下，公司拥有定价权，这对通胀会产生一定影响。因此，通胀水平显然会上升，这会更接近欧洲央行制定的价格稳定的目标。

    南方日报：有数据显示，近年德国银行机构的数量下降，原因是什么？会否引发一定的担忧？

    东布雷：我们确实看到银行间的合并，在非常低的利率环境中银行很难增加盈利，特别对于大部分与利差紧密关联的业务。当无法增加盈利时，就要减少成本，所以合并部门机构是一个办法，通过合并或收购等，市场参与者希望使他们的业务更加有效和更具成本效益。

    这是市场导向的结果，市场决定了是否要合并，这是正常的现象。在德国，我们在银行市场上的能力过剩，所以如果说出现并购，这是正常的市场反应，我并不担心。

    南方日报：在德国，银行等金融机构的优质客户主要是制造企业，同时，这些企业也反过来为德国吸引了很多金融机构。在您看来，德国金融业和制造业是如何相互促进彼此发展的？

    东布雷：我相信金融业和实体经济的发展关系，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区都是一样的，两者都是经济发展必不可少的因素。在我看来，银行之于经济的作用就像是汽油之于引擎的运作。一个引擎离开了汽油是无法运行的，而汽油离开了引擎也就失去了意义。它们是共生的关系。

    英国脱欧不影响全球化进程

    南方日报：在欧洲，近年来最受关注的问题无疑是英国脱欧，您觉得这是全球化进程的倒退吗?

    东布雷：首先，这确是欧盟的退步。以前我们只有新增的成员，现在居然有成员退出了，这确实是个很大的调整，而且“分手洽谈”也不容易。

    不过，我认为，全球化的议题与贸易联系有很大关系，英国虽然脱欧，但不意味着它不与其他国家进行贸易往来。在贸易层面上看来，这对全球化没什么影响。

    南方日报：您并不认为这会影响全球化进程？

    东布雷：是的，许多人夸大了全球化的问题。英国并不是真的离开全球资本市场，它也没有离开G20、G7，它只是脱离了欧盟，只对欧盟产生直接影响而已，但并不表示全球化就由此停滞了，毕竟国际贸易还在继续。

    南方日报：英国脱欧后，对欧洲的金融业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比如，一些金融机构把部分办公室搬到了德国法兰克福，您能谈谈英国脱欧对欧洲金融行业格局的改变吗?

    东布雷：当英国还是欧盟成员时，在欧洲单一市场下，经营银行业务只需要一本英国护照就可以了。但英国脱欧后，英国的护照在其他27个成员国里就不管用了，所以未来英国的金融机构与欧盟其他成员国做生意的时候可能就要去申请相应的护照了。我们看到有些银行将要或正在申请护照，以维护他们的客户以及贸易的正常进行。

    南方日报：在这种环境下，德国会吸引更多的银行类金融机构入驻吗?您认为法兰克福会成为伦敦后的下一个金融中心吗？

    东布雷：我们的中央银行并没有推出特别的吸引措施。德国是欧盟的成员国，银行业在欧盟范围内实行同一个标准，适用于法兰克福和其他城市。尽管如此，确实是有很多银行已经把法兰克福列入未来发展规划中。

    德国的优势在于，它是欧洲最大的经济体，拥有许多富有吸引力的本土企业，它们都是这些银行的重要客户。德国不仅地处欧洲的中心，而且还有非常完善的股票交易市场和基础设施。但我认为，在欧洲大陆并不会出现一个单一的城市作为金融中心，集中吸引从英国迁出的金融机构，而是会分散到许多城市中去，法兰克福会是其中之一。

    另一方面，在英国脱欧后，我认为伦敦仍然会保持其作为全球金融中心的地位，法兰克福将成为与之比肩的金融中心，但不会取代它。

    ●南方日报记者 唐子湉 发自香港